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番外2:我叫燕承

關燈
番外2:我叫燕承

我叫燕承。

我娘和我爹感情不合,因為我娘並不愛我爹。

我娘是草原上飛馳的鷹,萬丈高天才是她的歸屬,但我爹卻把她困在了王府的四方高墻之內。

這就導致我很不喜歡我爹,甚至厭惡我爹,我恨他為什麽要折斷娘的羽翼,把她困在這一畝三分地。

娘臨死前拉著我的手,給我說了許多話,希望我有朝一日能把她帶回草原,她說她想草原上的風了。

我一直記得娘的遺願,所以我稍長大些,有了權力後,領著兵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草原。

那裏和娘說的一樣,有天山,有雪池,有最新鮮的羊奶,有最豪情的女郎,置身其間,就連靈魂都是自由的。

娘被困得太久,生前無法走遍山河,死後我便只能帶著她的骨灰征戰四方。

每到一處,閑暇時我都會和娘說說話,給她講述這大好河山,這長風萬裏,這草長鶯飛。

就這樣,幾年內,我帶著娘走遍了大奉內外每一寸土地。

大大小小不下千場戰役,受傷是常有的事,但是有娘在,我竟然覺得一點兒都不疼。

娘的廚藝很好,在王府時我便經常纏著她教我。

娘不會用君子遠庖廚的糊塗話來教育我,相反,她還會手把手地帶著我下廚。

娘告訴我,以後遇到了喜歡的人就做飯給她吃。

反正我是從來沒見過娘做飯給爹吃,娘對爹的不喜從來都不會強制自己藏著掖著。

我把娘這句話牢牢記在了心裏。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歡。

我只知道她同我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

第一次是碗雞蛋搭白菜清湯面。

第二次是三菜一湯一頓晚飯。

第三次是繡球花做的鮮花餅。

第四次尋常膳食。

第五次是早點。

第六次是我精心準備的餐食,可是她沒來。

連帶著我花費許多心思的煙花也沒用上,還有我未說出口的話,都一起泯滅在那天晚上。

她走了。

留下銀票,什麽話都沒說就走了。

明明答應好我的,她會來赴約,但到頭來她還是走了。

走得那麽快,就好像一陣風,來無影去無蹤。

之前我只希望她能留下,但那次事後我只想不擇手段讓她留下,留在我身邊。

全然不覺,那時的我也變成了娘親討厭的人,變成了我爹那樣的人。

那幾日她天天往攬芳閣跑,是以我料定她就算要離開,也必然會去攬芳閣找那位玉姑娘告別。

果然,我沒猜錯,她在。

可是當我追過去的時候,她又離開了。

我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有這般高強的武功,能輕而易舉避開王府守衛離開,又能不留痕跡逃走。

明明之前我探過,她沒有功夫的,就是取的巧勁和速度快,所以看起來很能打,但實際上半點兒內力也無。

我只知道,我要把她帶回來,不惜一切代價。

我動用私權,連夜封鎖了整個城門,搜遍了整個京城。

毫無意外沒有搜到。

她很聰明,她能藏的地方一定是深思熟慮過的。

我想到之前她和沈菁棠見過,說不定她會去找她庇佑。

沈菁棠雖然看起來刁蠻,但我知道她不是什麽不講理的人,跋扈不過是她的保護色,此女實則胸有丘壑。

就像她對自己的喜歡,也是她為了接近權力下的一步棋。

孟妍的性子和她相投,若是孟妍去找她,一定會替她遮掩。

於是第二日我便帶著玄甲軍圍了皇城。

果不其然,她在。

她讓我退兵,不要做傻事。

可我那個時候什麽都不想了,就只想讓她留下,哪怕用我的命換。

所以,當她把劍架在我脖子上的時候,我打算成全她。

死在她手上,也總比看著她離開也好。

這是我第一次任性。

只要我死了,就能放她自由。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松手了。

長劍掉在宮道之上,鏗鏘脆響,就像一道驚雷劈到了地上。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這輩子自己估計再也不能放手了。

我知道她是裝昏,但我願意被她騙。

起碼,她還願意騙我。

只要她願意騙,我可以陪她一直演下去。

但是回到王府後,她卻不打算騙下去了,而我也不想這麽快回歸現實。

她說我對她的感情不叫喜歡。

她說沒有誰能一直陪著我。

她說她是自由的。

這句話娘也說過。

所以,就算再怎麽不想,再怎麽不願,我還是決定放手了。

活著的我做不到放手,那就由死去的我來完成好了。

我做出對她用·強的架勢,逼她對我動手,只有這樣,我才能心甘情願放手。

我等著她的劍刺過來,我期待著死在她手上。

可是,意外發生了。

原本要落在我身上的軟劍突然調轉方向刺進了她的心頭。

一劍穿心。

當時的她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即使吐出一口血,嘴唇也白得嚇人。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死。

我要去扶她,可是她不知道說了什麽,我便再也不能動了。

她趁機走了,連貼身軟劍都沒要。

這樣也好,就讓她恨我罷。

我不再去關註她的事,也不再去追她的人。

只要她能好好地活著。

我強迫自己做回燕承。

因為帶兵圍困皇宮的事,我向陛下遞折子請以削爵,自請出京鎮守邊疆。

京城已經沒有什麽是我可以留戀的了。

邊疆苦寒,日子很不好過,時常有蠻夷來犯。

有次交戰中,一個蠻夷舉著大刀朝我砍來。

我沒有躲,硬生生撞了上去。

刀口刺入心口,再從後心穿出,只是一瞬間的事,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原來,她當時那麽疼。

她是怎麽忍受下來的?

我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實在疼得厲害了,就一遍又一遍地做著她交給我的手勢。

中指是我真棒。

兩根手指是她真棒。

大拇指是我們都棒。

許是上天舍不得讓我死,養了半個月後我能勉強下床活動了。

我不厭其煩地做著她教給我的太極和八段錦,每做一次,心頭似乎就會暖上一分,就好像我們還在王府那樣。

除了心口多了一道疤,其餘的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樣子。

打仗,放哨,睡覺。

外層的痂掉落,新長出的肉刮擦在衣料上有些癢,我會時不時撫一撫心口。

也算是告誡自己,要記住那種痛。

這是我欠她的。

軍中之人見了,背地裏都說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時不時就要捂一捂心口。

但只有我知道,衣襟心口處放了我最珍視的東西。

一個是已經枯萎的杜鵑。

一個是變得焦黃的楓葉。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